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愛情、婚姻、家庭,這些看似尋常的人生,卻是角田光代筆下的女性們遙不可及的追尋。「森之眠魚」如此,「第八日的蟬」也是如此。

 「第八日的蟬」從屢見不鮮的外遇事件為起點,OL野野宮希和子與有婦之夫丈博交往,丈博以「正說服妻子離婚」為由哄騙她墮胎,卻導致她不孕的後遺症,隨後會津子以懷孕的妻子身份,登門羞辱她。遭此重擊,希和子頓失人生價值,在會津子生下女兒之後,希和子潛入丈博家裡,原本打算看一眼嬰兒,隨及向過往人生告別,離開傷心地。然而當襁褓中的惠理菜對她展開笑靨時,她的心被深深牽引著,再也無法移轉,於是抱起惠理菜,展開逃亡生涯。

 小說分別改編成日劇與電影,日劇由檀麗及北乃紀伊飾演野野宮希和子以及長大以後的薰,電影則由永作博美與井上真央飾演。日劇分由兩線交錯進行,一條線是由檀麗旁白交待希和子與薰逃亡的點點滴滴,另一條線則是北乃紀伊所飾演的惠理菜(薰)重蹈希和子未婚懷孕覆轍,揭開一段追尋過去的歷程。電影則全部由井上真央主述,一氣喝成的交待希和子與惠理菜(薰)宿命糾結的二段人生,藉由小池榮子所飾演的童年好友千葉,陪著她踏上記憶之旅,重現希和子和薰的牽絆,也讓自己獲得救贖。

 日劇的優勢在於時間匆容,希和子和薰逃亡旅程的描述比較詳細,但因檀麗主述,強化了希和子的情感,全劇六集裡有五集滿滿展現兩人相互依存的動人情境,就像希和子所說唯一的夢想就是「和這個孩子一起活下去,這個孩子就是我的全部」,天地不容卻只能相依為命的悲情與決絕,合理化了道德的界線,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同意這段非法的親情,才是真正的幸福。相較之下,薰回歸惠理菜身份的心路歷程就弱化了,匆匆交待這個離家孩子與原生家庭之間的矛盾,潛意識裡牽引著她走上希和子的命運,成為母親會津子的二次傷害,然而這個對愛失能的母親,只有怨恨,沒有理解與自省。看完日劇,總有著若有所失的遺憾,而電影,卻細膩的彌補了這個缺憾。

 必須大大稱讚井上真央的努力與進步,永作博美擁有資深戲齡,情緒的拿揑,表演的層次,幾乎是無懈可擊的完美。難得的是在如此強勁的對比下,年輕的井上真央一點也不遜色。井上真央是會演戲的,從「孩子們的戰爭」童星時期,一路下來的磨練,她的確比其他年輕的演員擁有更紮實的演技。然而「流星花園」式的純愛,所需要的情緒層次絕對難以與「第八日的蟬」相提並論。一個還來不及認識自我的嬰兒,被一場意外帶離原生家庭,而給予自己豐富童年的母親,卻是個竊取親情的「奪愛者」。回到家的五歲小女孩,無法分辨生母、養母的虛實情境,在生母歇斯底里的情緒中,只能無所適從的重覆恐懼、道歉。因此對於那段改變命運的過去,她必須抗拒,於是她埋藏了記憶;然而現實裡的家她無法親近,只得疏離人際,孤立的生存著。

 因此井上真央必須表現出有別於一般年輕人的冷漠孤獨,接著未婚懷孕事件的轉折,與千葉踏上天使之家、小豆島的回憶之旅,她的情緒必須一層一層的舖陳。井上真央演的真的很好,她那強忍著無辜的委屈,讓人看了好心疼,一個正當歡笑的青春年華,卻背負著大人自私的惡果,命運甚至趨使她重觸循環之路,所有的怨、恨、痛、無奈與困惑,井上真央以細微的表情變化,取代哭天搶地的聲音演出,然後將所有的情緒蘊釀在小豆島的最終站,從照相館看到她和希和子的照片衝出來,她對著千葉痛哭失聲:「我從來沒想恨過誰,我只是一直都想回這個島,可是一直想著不能這麼想。」這個轉折正是薰自我救贖的關鍵,也是「第八日的蟬」這個主題的隱喻。

 蟬在土裡孕育多年,破土而出之後只能活七天,如果有一隻蟬活過七天,活到第八天,牠會因為獨活而感到寂寞,還是因為看到不同的風景而感到幸福呢?

 與眾不同的人究竟是孤獨還是幸福呢?這永遠是個沒有共同答案的辯證,因為命運的變數從來不在我們的預期裡。抱起襁褓中的嬰兒或許是一時衝動,那是失去孩子、失去情人,一無所有的希和子,重新擁有的彌補。接著逃亡的旅程保護薰,在陌生的環境裡兩人相依為命,彷如真實母女的親情假象,即使知道這個孩子不會永遠屬於她,即使知道偷來的幸福無法長久,卻是她僅有成為一個母親的機會與價值,因此她決定給薰滿滿的愛,所有她能給的愛。

 希和子原本希望讓薰在天使之家安靜成長,可惜無法避免的逃亡宿命迫使她們再度踏上陌生的旅程,在漆黑的森林小路上搭著便車,薰指著窗外說:「月亮追過來了。」希和子恍然大悟,她以為封閉的天使之家,可以安全躲藏,那就是最平凡的幸福。她忘了天使之家的高墻卻也剝奪了薰接觸遼闊世界的機會,也許真正的愛不是強求不分離,而是在短暫的人生裡,盡情認識美好的事物。希和子理解了,如果薰的人生因她而改變,如果她讓薰成為第八日的蟬,那麼即使墜入萬惡深淵,她也要讓薰看見大海、風、雪、陽光,她要為她留住那片美好的風景。

 小豆島短暫自由的生活對比天使之家的封閉寧靜,絕對不用懷疑這是史上最強的置入行銷,無論日劇或電影裡的小豆島,日出、夕陽、海景,都美的令人目不暇給,真恨不得立刻奔赴小豆島旅行去。雖然小豆島成為旅程的最終站,卻也解答會津子無法理解的親情難題。在薰的記憶深處裡,始終有那麼一片美麗的風景,超越血緣,超越親情,這是希和子給予的價值與意義,。

 所以希和子在法庭上面對丈博和會津子時,願意感謝卻不道歉,因為她雖然偷了短暫的幸福,卻也給了薰美好的第八天。

本文出自 健康醫藥 – 遠離慢性病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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