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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四十年前,台灣電話還不很普及,外島對外沒有市話、沒有手機通聯、更無電腦發送依媚兒。人與人之間的交流,不論是約會的商定、意見的交換、感情事理的傳遞等等,全賴手寫郵寄書信。

時限上,本島最快要一天、金門本島若非霧季,第二天班機送達後,翌日前後可以收件、馬祖無班機,報紙信件全靠每月的運補船。寄到美國的航空郵件,需一周上下,收到回信又是兩周以後的事,若是裝入信紙,就得走海運,時程最少一個多月以上。

當年傳遞訊息的方式,就時效差異的感覺,與當下鍵入寄出的同時就能立即收件,無遠弗屆文圖並送的快捷,非現代人能夠想像體會的。但書信往來的不易,相對地也豐富了書法的講究與運筆的意含,是電子傳送很難展現的意境,在情感與品質上,也屢屢珍藏品味咀嚼的雅趣與思懷。

這是當年戍守金門戰地時,一封寄自總統府好友的來信,可以略知在那個生活條件匱乏的時代,青年們於枉用相存之間,交互關懷的禮數與情感;契闊談讌之際,道合同謀一體關切的議題與層次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12/9/20

 

原東弟:

信收到了很久,由於忙,更由於想說一點比較有意義的話,所以拖了不少時日才回信。

你我是以性命相交,以道義相期許,故而我常把對你的友情放在心的深處,卻時時拿直接了當的忠言去數落你。

處身戰地,是磨鍊的機會,也是應負的責任,針對你的個性,我希望除了你原有的勤勞、負責兩項優點之外,尤其要以沉穩、耐心以及良好的人際關係作為努力的目標。

 

看看我們今天所處的環境,除了以往綿亙百年的災難,三十年來,赤禍漫延,無數人在戰亂流離中飄來盪去,單單在流亡中,怕是就有上千萬人喪失了生命,如果純用歷史的眼光來看,我們原可不甚動心於時代的痛苦,因為不論禍、福、成、敗、興、亡、苦、樂,都只是時光洪流裏的點綴,不論眼前活著的人如何你爭我奪,它終必是要變成死寂無味的陳跡,但是在任何天地的變動中,人應該立志去改寫歷史,而不是讓歷史來把我們定讞了。然而我們今天實際的表現如何呢?大家在創巨痛深之餘,不儘沒有學習到用更高水準的堅忍、犧牲、勇氣、毅力去克服艱難,雪恥復國,倒反而急急用麻醉去遺忘往日的痛苦。目前我們舊有的原則在戰亂中崩潰了,下焉者變得偏狹、自私,在大原則上,既無愛國家、愛同胞的熱情,也毫無對本身民族的信心,在立身行己方面,多半重利輕義,只汲汲於外在功名利祿的掠取,而一味輕視內心的修持,終至使得社會上到處迷漫著崇洋媚外與淫邪腐惡之氣;上焉者,雖然沒有遺忘對家國歷史的責任,但在創痛困頓之中,有的心胸淪於沉滯、絕望、半僵,有的則把目前亟須沉穩忍耐苦心奮鬥的境遇,視為求生乏味求死無所的局面,因而時時處於一種壓抑痛苦沉鬱顛狂的心境。

 

活在今天這種世界裏,雖然某些人確具有壯志豪情,卻又投效無門,胸懷深謀遠慮,偏是乏人問津,修有大道聖德,奈何無人尊敬,整個社會人群所表現的態度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們:「人的價值動搖了」,我們只敬重人從這個社會上所掠取的財富、虛名、官位,而不再崇仰一個人所給予社會的奉獻與犧牲,但我們既然生而為人,只要還有一點不眛的靈性,不論這世界變得如何反常、無根、缺德與絕望,我們總還盼望著去為自己挣得一份生命的莊嚴與不朽,或許我們不能由外在世界裏獲得支持與共鳴,或許人世根本不給我們兼善立人的機會,可是人類的尊嚴是實現於盡己,而不是統有廣大的天下。你我都是凡夫俗子,說生命,最多不過壽高百歲,說智慮,不過勉強算得中人,故當時時虛己力學,不要老是放眼於雄偉博大,而當時時修其靖節堅貞。

 

 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沈毅上 66.6.12


本文出自 健康醫藥 – 遠離慢性病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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